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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W的故事】 (01-05)
作者:duduuuuuuuuu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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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
第一章:拼车
一年后的腊月二十八,我跟房东说,这房我不租了。
房东是个胖胖的浦东太太。她当然自己没有过来浦西,而是在微信里跟我说:“怎么啦?小闻,你这么房子,小吴不是跟你交到了下个月中嘛。你过完年可以回来再住一住的嘛……”
我掐掉了房东阿姨的语音。小吴,吴成浩,就是我的前男友小A。这个名字已经在我的人生里,消失了快一年了。我不想,也不爱听到任何人提到他。
“不用了,X姨。我换工作了,我年前就搬走,过完年会租一个离新公司近一点的地方。”我飞快地回复道。房东阿姨,你也不想想,小吴上次交完一年房租后,您还见过他吗?要不是因为穷,我特么早就想搬走了。
是的,我还是很穷。我也没有换新工作,还是在那家坑爹的徐汇律所挂职,还是被外派到漕河泾的一家日企上班,还是一样天天被猪头一样的中村视奸,我还只能赔笑,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。
收拾了整整一个下午,但我没有收出来太多东西。因为我准备断舍离,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,我都不想要。学生时代的衣服,有点旧的手包,还有以前发神经买的一堆杂七杂八的心理学书,我统统不要了。爱谁谁吧。
腊月二十八这个时候,也找不到回收杂物的人了。那种一般都和我一样,是外乡人。此刻早早回家过年了。“要不这些东西就留给X姨吧,爱要不要。”我想。 收拾完了,最后我打包就是1个28寸的大箱子加上一个大书包。这些东西我得带回扬中去,然后过完年再带回来——然后重新租房。
我这间财大附近的老公房,是没有电梯的。我只能背上书包,一点一点挨着把大箱子往下搬。那个箱子侧面和正面各有一个拉手,我两只手各拉一边,这样分散下重量。即便是这样,我也只能一口气搬个两楼。而我住六楼。
这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。我心里暗暗地想。虽然是大冬天,我还是搬了一身汗。搬到四楼的时候,我在琢磨,这得亏是往下搬,如果是往上搬,还不得累死? 搬到二楼的时候,我终于想起来,这个28寸的大箱子,上次被搬上楼,是我和吴成浩从山西回来的时候。那会儿天还很热。那会儿我自己一口气上了六楼,留下他一个人搬着这个大箱子。
如果,我是说如果,他还在的话,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搬了。我想。 箱子终于被我搬到楼下。随即接到了我妈的电话。
“喂,渺渺?曹倩她们家说今天不回了,三十再回。那你看怎么办?你要不也等三十下午再回,还是……”电话那头,老妈又给了我一个噩耗。
原本按计划,我是要搭一个远房亲戚曹倩她们家的车回老家,扬中市的。路程也就两百多公里。
说起来也离谱,上海到江苏扬中,听起来都很发达的两个地方,没高铁,更不可能有飞机。如果我今天没法搭上车,我要么等她们家,要么只能去坐大巴。 我当然不能等她们。别说我屋子已经收拾得像被鬼子扫荡过一样,就我手头这个28寸箱子,我就没法再搬回六楼。
我当然也不想和农民工去挤大巴。那种车,我读书时坐得多了,一股子酸臭味儿,令人作呕。
我想到了第三种方案。滴滴顺风车。
我掏出手机,准备直接顺风车回家。结果一看,春节期间加价,几乎要五六百的价格。
妈的,抢钱啊。我咬咬牙,后牙槽都快咬碎了,还是屈服地点击了“接受拼车”。算了,生活就是苟且且且且且且~~
出乎意料的,我等了很久。想来也正常,腊月二十八,已经不算很早了。很多在魔都的做生意的,打工的,自由职业者,基本都已经回老家了。只有像我这种坐班的,还拖到了现在。而很多滴滴司机,是属于前者的,他们早就开车回家过年了。
终于,叫到了一辆丰田卡罗拉。七八分钟后,车到了。
司机没有下车,只是开了后备箱,让我自己装行李。我走到车后面,打开行李箱,发现里面烟啊酒啊箱子啊,几乎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。我摆弄了一会儿,勉强把我的书包塞了进去,但是我的大箱子怎么办?
我踌躇了这么一会儿,司机终于下车过来了。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,头发花白胡子拉碴。他瞅了我一眼,又瞅了箱子一眼,说道:“放不哈了,放前头。” 我知道他的意思,“放前头”就是让我放车厢里。我先打开副驾驶门,傻眼了: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两笼子鸡,摞在一起。
不知道从上海往老家带土鸡是个什么思路,我只能打开后排座,又傻眼了,后排座已经有人了,是个肤色有点点黑,年纪不大的小伙子。
我把行李箱横过来往里杵,想直接塞在后排我们两个人中间。小伙子也帮我把箱子往里拽。这时候司机又跑过来了,摇摇手说:“不行不行。则个箱子不能放中间,要倒的。”
他的扬州话我和那个小伙子都听得懂。他的意思是,车子开起来,这个箱子会东倒西歪,倒在我或者那个小伙子身上。
于是在他的指挥下,我先坐了进去,然后箱子再被塞了进来——贴着右边车门放。这样会稳当一点,只不过,卡罗拉的后排本来就窄,我跟那个男生就有点挤了。
车子开动了。果然是晃晃悠悠的,看来司机对于他这辆丰田的地盘有着充分和清醒的认知。
我有点尬,很久没跟年轻男孩挨这么近坐着了。然后,我还得一只手扶着我的箱子,否则倒下来砸我脑门一个包。
一开始出上海倒不是很堵,该走的外地人外地车,这个点都已经走了。但到了京沪高速苏州无锡段,就堵得很了。这两段是城市化高度发达,高速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市内交通要道了,不仅仅是过路车,本地车都很多。再加上“天上飞机,地上苏E”的苏州牌照到处乱窜,我的这个司机又是个慢性子,只知道温吞吞地窝在超车道上,随缘地向前挨着。
我有点急。我性子本来就有点儿急。我说:“欸!师傅,你走右侧道嘛,右侧道,快一点儿。”
司机师傅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现在这帮小年轻,都不上规矩!都是右边超车!我不着急!我还是走超车道,规规矩矩,安全。”
我气苦,谁特么不知道,高速上超车道是最慢的。这个司机不着急,但是我着急回去啊。于是我回过头来问旁边的男生:“欸~你~你着急吗?”
那个男生吓了一跳,脸涨得通红。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跟他主动说话,支支吾吾地说道:“我……我啊?我也不着急的。”
“行!”我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,随即靠在座椅背上,两手叉在胸前,自己一个人生闷气。摊上了两个不着急的主,行,服气。
实际呢,事实证明,我急也没有用。因为很快就堵上了,走走停停,时速不超过10码的那种堵。司机深一脚浅一脚的,很快我就有点晕。然后我就闭上了眼睛,接着我就犯困了。
“嗙!啊呀!”我鬼叫了一声。倒不是箱子倒下来砸着了我的头,而是我犯困,脑门杵箱子的硬塑料壳上去了。那壳还有凸起,一下子把我磕醒了。
我对着箱子发呆:这个箱子现在是竖着放的,近乎垂直。侧倚在上面睡,跟倚在墙角睡,没什么两样。
发呆的同事,我感觉到左侧有目光在瞟我。在这一方面,女生的直觉都可准了。我扭过头,跟那个男生的目光撞了满怀——他果然在盯着我看。
然后我盯着他的肩膀,看了半分钟。他盯着我盯着他的眼神,也看了半分钟。半分钟后,还是他先说话了:“要不……你靠我肩膀?”
我愣了一下,随即二话不说地就靠了上去。我感觉到自己的长发散在他的衣领,胸前,头发顶蹭着他的脸。
不得不说,这个肩膀,就进化得恰到好处,发育得恰到好处,刚好适合我把酸痛的脖子搁上面。
“你哪一年的?”我靠在他肩头,突然嘟囔着问道。
“啊?”
“你哪一年的,多大?”我接着问道。
“啊,我01年的,22了。”
“噢,你01年的啊。”我说道。
实际应该是21周岁吧。可是我们当地的习惯是算虚岁,这个虚岁就真的很虚,有的人加一岁,有的人加两岁。反正按我妈的算法,我虚岁几乎都要30了。 我正胡思乱想,男孩也问我:“那你是哪一年的?多大了?”
我其实是99年的。“女生的年龄不能问,没听说过吗?”我把他怼了回去。 很明显,男孩不仅仅是话头被我怼回去了,连自信和勇气也被我怼没了。他整个人蜷缩着,头低着,想没话找话,却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欸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太好,是该改改了。我想了想,挤出来一丝温柔,问道:“你也是扬中的?哪里啊?”
“我是新坝镇的。你呢?”
新坝?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?我有点懵。“我是市里的。那……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叫葛帆。你呢?”
“我叫闻渺渺。”我说。
这就是闻渺渺和葛帆第一次认识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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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:挡拆
车晃荡晃荡的。天色渐晚,暮色低垂得像是纱账,把大地笼住了。夕阳在后视镜里浅浅地露了个脸,随即消失在车队长龙的近光灯里。
这些我都没看到,因为我靠在葛帆的身上睡着了。
等我醒来,坐起身时,已然是天全黑了。我感觉脸上有点痒,好像脸靠在他身上太久了,被压出了印子。
“我脸上……有印子?”我有点讷讷地问葛帆。男孩笑了,他笑起来还挺好看。
我有点不好意思,应该是颧骨那边被压出了褶子。我脸上肉有点多,绝对不是那种科技感很强的V子脸。而是那种鹅蛋脸;但我笑起来有下巴,会让脸好看一些。说得好听是浓颜系吧,说得不好听就是还得减减肥。
“到哪儿了?过无锡没?”我问道。
“快了。”
快了就还是没过。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,车前是数不尽的红屁股,车后是数不尽的白眼睛,卡罗拉还在车海里堵着。“过了无锡才是快了。”
有一个冷知识:扬中属于苏南。这意味着我回家是不必过长江的,自然也不会堵在XXX长江大桥上。所以过了无锡就很快能到家。
这也意味着,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自诩自己是江南女子(我妈:江南女子有几个你这么壮的,你得减肥!)
“我想去下洗手间。”我突然说道,肚子有点感觉了,我想尿尿。
司机嘿嘿嘿地笑:“要等一会儿了,你急吗?”
“急啊。你们不急吗?”我很诧异,上海出来已经四个多小时了,你们不急吗?我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喝太多水,但是实在是坐车坐太久了呀。
“我不急。”司机很肯定地说。
他妈的,你开车不急,上厕所也不急。你还干什么滴滴司机啊,你做乌龟吧你。我心里恨恨地想,转头问葛帆:“你呢?你也不急?”
年下男孩没有直接回复我。片刻后,他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跟我说:“刚刚有个服务区,他去过了。”(指司机)
我诧异地望着他。“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?”随后我又意识到了什么:“那你呢?你也没下去,就这么给我靠着?”
他点点头。
我又好气又好笑。行,这都什么人啊。
一个比乌龟还能憋的司机。一个看起来很羞涩的年下弟弟。我这是作了什么孽,跟他俩拼了一车。
可是我想尿尿!
刚刚睡醒的时候,我小腹只是泛起一丝微弱的涨意,像被塞进一团绵软的棉花。我习惯性地收紧盆底肌,注意力仍能集中,只是偶尔需要调整坐姿,让牛仔裤的裤腰不那么勒着肚子。
而这会儿,膀胱的存在感愈发清晰,如同被吹胀的气球开始挤压我的肚子。我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下腹沉甸甸的坠痛,只能频繁交叉双腿,歪歪扭扭地坐着。透过后视镜,我看到司机老头的脸。他也淫笑着在看我。
妈的,这都是什么下流Play。敢情你不着急,是看我憋尿表演是吧。 我掏出手机,颤颤抖抖地给巨佬发微信:“欸回家路上堵了,我憋尿憋死了。司机还在看我,啊啊啊啊要死了~”
片刻后,巨佬回我了:“借个鸡巴堵上。”
我脸微微一红。你妹,这出的都是什么主意?但是我的思路还是被他带偏了,我不禁在想:女生要尿尿的时候,被插入了,还能不能尿得出来啊?
巨佬是我在某个不知名的匿名小聊天App认识的男人。认识好久了。 因为嘛也很简单,我这个性格,当时既不跟小A联系,又不跟小Z联系,会很寂寞,感觉缺男人。命里缺男,男上加男。我就找人网聊了。
我网聊了蛮多人的。没有不喜欢我的男生,尤其是我终于把P过的自拍照发给他们的时候。说了我是浓颜系,五官啊眉目啊都很挺,只不过有点婴儿肥,我把长宽比例拉一拉就好啦。
但网上很多男人吧,就真的一言难尽。有上来就约炮的,有尬聊的,有三句话打不出一个屁的;有隔三差五给我发鸡鸡照片的(好几个,有个别够大),有聊着聊着找我借钱的,有虽然聊得还不错但是经常回复不及时的。
巨佬不是。巨佬简直是聊天界的极品(褒义),网恋圈的顶流。
巨佬他叫陈可牧,是深圳某外企的高管,三十五岁了。他有且仅有一次,给我发过一张他的照片,居然还是工牌照,emmm,看起来人模狗样,是个高级打工仔。
陈可牧好就好在:第一他很闲,发啥几乎都是秒回。要不是一直说话都是贱贱的,我几乎要以为是一个团队在伺候我。第二虽然他是个中登,但是说话还挺有趣,也没啥爹味,有的时候吧见解还挺独特,所以聊得来。最后,他还有钱。把他哄开心了,他直接爆金币。
所以我叫他巨佬。我很喜欢和他聊天,虽然他坦诚过自己其实是有女朋友的。 “把你的割下来寄给我。”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。“还得腌一腌。” 很快,收到了巨佬的回复。“阉一阉还是腌一腌?”
我笑出了声。“Both”,要不然寄过来不就臭了嘛。
这一笑不要紧,妈的直接带出了下体三两滴尿,我感觉小内内多少有点潮了。 “别引我笑,我快憋不住了。”我发了一个咆哮小猫的表情包。我是真要憋不住了。我攥着拳头,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,潮水般的胀痛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。我只能佝偻着背蜷在椅子里,膝盖止不住地颤抖,大腿内侧被冷汗浸透,连吞咽口水都牵扯着小腹的神经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勉强压制住想要夹紧双腿跳起来的冲动。
“靠边草丛里解决吧~”他回复道。该有正型的时候,他会认真起来。“让司机背对着你,用衣服帮你挡着。”
似乎是穿越了,死去的记忆在戳我。我想起来那年,我也是这么跟小A说的。 忍不住了,真的忍不住了。我的膀胱仿佛被灌满沸水的热水袋,尖锐的刺痛沿着脊椎窜向头顶。额头上啊脖子上啊,都渗出细密汗珠。我的一双大长腿绞成麻花状,连说话的尾音都带着破碎的颤音。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膀胱的抽痛,仿佛下一秒就要溃堤决坝。
“靠边靠边靠边!”这句话是我跟司机老头说的。
“下车帮我……遮一下好不好?”这句话是我脸红着跟葛帆说的。
于是司机靠边。我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,翻过高速护栏,下了斜坡。京沪高速两边不比其他高速,光秃秃的。我好不容易找了一处多少有些半人高杂草的地儿,应该完全能阻挡来自侧面的目光。
“嗯劳驾,麻烦你就站我前面,欸对,转过去,对着公路。啊好好好,衣服帮我遮一遮。”被我指挥着,葛帆背对着我,站着然后脱下他的羽绒服,随后扯开衣服,罩在侧面。
有点像西班牙斗牛士,我想。而我就是他罩着的牛。
下一秒我又想,这小子还挺高。有185吧?
不管了,我已经褪下了我的牛仔裤秋裤紧身裤袜内裤,开始尿了。热流从我下体涌出,爽得我一哆嗦。
妈耶还是有点羞。我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,这哥们站这么近,他看不到,但是他娘的,听得到啊。
尤其是我现在流量这么大的情况。如果一般的时候尿尿我是4G流量,现在我就是5G+;如果平时是黄河黄河,此刻我就是长江长江。
水声哗啦啦,奔流到草不复回。我想,算是滋润了这堆草,是不是也算行善积德。
随后我又想到,为什么别的地方光秃秃,只有这团草长得如此茂盛呢?想来,有我这种需求的人还挺多啊。
是我们,和草丛,互相成就了彼此。(哈哈哈没办法水点字数不然不足3000字)
好羞好羞。但是我尿完了。尿完的时候,我想憋,但是意外地,那最后的回潮,还是让我浅浅地呻吟了出声“嗯~”,妈的,好像在叫床一样。
终于完事了。我惭愧,但是我开心。然后……我惶恐……
艹,忘带纸了。纸在包里,包在车上。
卧槽卧槽卧槽,我没办法,只能颤着声音,抬着头问葛帆:“欸,那个谁……葛帆,你有纸吗?”我蹲着,他站着,声音远远地飘了上去。我只抱了万分之一的指望。
随后他手背过来,一包“心相印”面纸递了过来。
哇塞,好暖,好贴心,暖男啊。此刻溢美之情充斥着我的内心,我赶紧擦了擦,提起裤子,然后再用面纸擦了擦手,接着很社会地拍了拍葛帆的肩膀,“好了。谢谢你哈。我们回去吧。”
这时候,年下男孩转过头来看着我。我发现他的脸贼红,比我还红。
“我……我也想尿。”他嗫嚅着说,“你也帮我挡挡。”
“啊?哈哈哈~没问题没问题。姐姐帮你挡!”我笑得直打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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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这世界那么多人
大年三十晚上,吃过晚饭,我跑爸妈房里,陪他们看着春晚。
这些年春晚那叫一个江河日下,泥沙滚滚,一年不如一年。我百无聊赖,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爸妈聊着天,微信里群发着拜年短信,然后,巨佬的微信进来。 “怎么给我的拜年也是群发?”他问道。
“要不然呢?”我发了个小狗叉腰蛮不讲理的表情包。
“多少手敲几个字啊。”
外面炮竹声隆隆。我微微叹了口气,又接着发道:“你在哪儿呢?”
“福冈,杉乃井。”他补了一张图片,那是一个底下还冒光的无边恒温泳池,似乎是在一个大酒店的顶楼;放眼望去,下面是一整面山坡的滨海都市夜景,楼宇街道鳞次栉比繁星点点。
“啧,那你还能跟我聊天?”我酸酸地说。巨佬就是巨佬哦,他在国外,我在老家。
“手机,防水的。”
“你特么,我不是问你在泳池怎么聊天。我是问,你怎么不去陪你的老婆M姐?”我问道。
“哦,M 姐以为我也在群发拜节微信嘞。”巨佬回复。
爸妈在聊亲戚小孩们的工作。我短暂地放下手机,两眼空洞,若有所思。工作有什么好聊的?巨佬如陈可牧,也得给人发拜节微信啊?欸,人人都不看好我,偏偏我也不争气。哪怕成功如巨佬,无非也就是大一点的牛马罢了。
接着,我又给他发了一条:“大佬,不如你把我包了吧。这样以后我就不用上班不用给人群发拜节微信了,我只给大佬您一个人发。”
这种包养和反包养的玩笑,我和他常开。巨佬很怪,只在网上和我聊骚,但从不约线下,更别提和我双向奔赴了。我不知道他是性无能还是怕老婆,不过只要他能爆金币就行。
因为我虽然想要一个男友,但是我身边其实不缺男人。想要的话随时都能有啊。我只要腿一分,乌央乌央的有男的就想上来。只不过,过去这一年我没有这么发骚过而已。
钱就不同了。我想要钱,但钱不理我。目前我养鱼的池塘里,只有巨佬会爆金币。
果然,对面的回复很快来了。陈可牧说:“包年不划算,我打算就包你今天晚上。”
要爆金币了。“好呀好呀,大爷快来玩呀?”我恬不知耻地回答,然后小心把手机侧了侧,可是不能让爸妈发现。“给我的新年礼物准备了没?”
巨佬没那么主动,很多时候需要我开口要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“黑绷带套装。”黑绷带,赫莲娜套装,京东价3500,我也不知道日本什么价。
他似乎查了查,然后回复道:“嗯,没问题。我买好了直邮给你。”
“好嘞。”我窃喜。果然是中登巨佬,今晚我是你的人了。
“那我的礼物是啥?”他问。
“你想要啥?”
“看看腿?”
欸,这个要求。我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给他发了一张自拍。粉色睡裤,两条肥肥的裤管摞在一起。
“这合适吗?”他说,“脱了。”
“我陪我爸妈看电视呢!”
“不管,服务要到位哦。”
行吧,你有钱你最大。我三下五除二脱了,里面是黑色厚裤袜,然后白棉袜箍着脚踝。黑色显瘦,我把脚尖远远地绷着,显得腿还挺长。我又拍了一张,给他发了过去。“喜欢吗?”我问。
“嗯,还行。”
“鸡鸡几分熟了?”我挑逗着他。
“三成熟。给我发个自拍,手捧着奶子。”
我脸微微红,“过分了啊~”
“黑绷带。”
“艹,服。那你等会儿的。”我微红着脸起身,跟爸妈说有点事,要回房去了。接着穿过客厅,回到自己卧室,反锁上了门。
我把空调开到最大,脱掉老棉袄睡衣,又脱掉紧身的优衣库内衣。我压根没穿胸罩,然后我在落地镜前,一只手挤着奶子,一只手拿着手机自拍。
落地镜里,玉盘般圆圆的乳房,被我自己捏尖了。五根手指陷进去,像小时候捏发面馒头似得。下体的感觉更明显,开始有点湿哒哒的了。
不错欸~偶尔发发骚的感觉。
毕业后这两年吧,我其实变化挺大的。跟小A 在一起的时候,我挺纯的。但是后来跟Z 认识,跟巨佬认识,包括工作中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吧,我发现,女人尤其是美女,利用下自己的性别优势外貌优势,也没什么不对。
你不待价而沽,你就没有进入这个市场。你没进入这个市场,你就和丑女也没什么分别。就跟公司里结完婚的美女没有单身美女受欢迎的道理是一样的。 再说了,我发骚,我乐意,我又没有掉一块肉。巨佬也不是那种会拿我照片威胁我的人,认识他半年多了,他不缺钱;要是馋我的身子,欢迎来撩。他发过照片的,还是工作照,只要个子别太矮,真人和照片别差得太大,别太抽象就成。 此刻,我用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乳房,感受着它们弹性十足的触感,柔软的皮肤随着手指的移动而泛起阵阵红晕。乳首也随之挺立,仿佛在向巨佬发出无声的邀请。我闭上眼睛,不知为啥,想到的却是Z.我和Z 认识那时日无多的岁月里,
疯狂做爱。我仿佛又感受到Z 强壮的手臂环绕在自己腰肢上的感觉,他的热吻落在自己胸前的瞬间,那股令人沉醉的男性荷尔蒙气息。
“嗯……”我轻轻地呻吟出了声。随后,我给巨佬发送了一条Live短视频。 “你最近是不是又白了一些?”他问。
“嗯……冬天吧穿得多。”
“你的胸好美。但我其实不喜欢大奶。”他说到。
我有点不爽:“那是你没感受过。”妈的你不喜欢还要看干嘛,有种别看。 突然他的语音电话过来。我犹豫了下,点了接听。“怎么啦?”我假意温柔地问道。
电话那头,他有点喘。该不是在撸吧?我心想。这就能撸啦?不是说不喜欢大奶子吗?哈哈哈,男人好奇怪。
“开着语音。”他命令道。“走到床前,两只手揉捏你自己的骚奶子。” 似乎他已经不在泳池了。否则他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。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骗老婆M 姐的。男人的嘴,骗人的鬼。
“好叭”。我答应了他,接着我先是去关了屋里的灯。然后走到窗户前,掀开窗帘。哇,外面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,纷纷扬扬。
我们家是那种村里的宅基地,上面自家盖的三层小楼。这种小楼在江浙沪很常见。爷爷奶奶住一楼,我和爸妈住二楼,三楼放杂物,还有一个蛮大的小院子。 此刻我屋里灯关着,外面比里屋还亮,我根本不怕外面的人看到我。院子里没人,院外寂静的小路也没人。远处的夜色天幕下,有一个高耸的移动铁塔如巨人般黑黢黢地杵着;时不时映亮天空的烟花啊爆竹啊,把飘扬的雪花一个接一个地点亮。
好一个瑞雪兆丰年。如此想着,我依着巨佬的指示,揉着自己的两团酥肉硕乳。更进一步的,我主动地把奶子挺着,压在玻璃窗上。
咦~好凉~一阵刺骨的寒意透过我的乳头,随即被我全身的暖意镇压。我的两团乳肉被自己挤压成饼状,死死地贴在玻璃窗——自己闺房的玻璃窗上。 好淫荡啊。我享受着这种刻意下贱,故作堕落的感觉。但全世界无人知晓。 甚至巨佬也不知道我此刻在干什么。我的两只手腾出来,开始抚摸自己的下体。
还是我说的那句话,我的肉体,首先是我自己的。我想怎么玩,就怎么玩。 “啊……嗯……”我有感觉了,肆无忌惮地叫唤着,像小狗乞食般地在呻吟着。
“你在手淫了?”那头,陈可牧问我。
“嗯。啊……你呢?”
“我也是。”他呼呼呼地喘着粗气。果然在撸。
“挂了啊?”我说。我想安安静静地自慰。这会儿我已经回到了床上,两条腿交织着,把右手夹紧在中间。
“不要!”他说:“你给我唱首歌吧。”
“啊……啊?别闹……嗯……啊我那啥呢!”我急道。
“那也别挂。要不,我们一起听歌吧?”
“啊?啥?好好好……随便你……”我点击了他发送过来的“一起听”邀请,把手机丢一边儿;此刻我的裤袜已经褪到了脚脖子处,两腿分到最大,呈现出M形。
我的手不听使唤地开始颤抖,我的双手并用,一起在两腿间摸索摩擦。我先是用手指轻柔地摩擦,然后速度越来越快,力量也越来越大,仿佛要将自己压碎似的。我双腿不停地颤抖,脚尖更是时而绷紧时而蹬直,全身都在痉挛。
他放的居然是莫文蔚的一首《这世界那么多人》,很安静的一首歌。莫名其妙地,随着歌声,我停止了思考,整个人整个心地都静了下来。我像浮在天上的云朵,又像浸在海底的船锚,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,全身心地只关注着自己下体的感受,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刺激。歌声盖住了我的呻吟。
“这世界有那么多人
人群里敞着一扇门
我迷朦的眼睛里长存
初见你蓝色清晨
这世界有那么多人
多幸运我有个我们
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
常让我望远方出神”
“唔~”随着一声刻意压抑的苦闷呻吟,我高潮了,撅着腰,扑簌簌地往外抖了抖淫水,床单上垫的毛巾被浸湿了。
虽然没有被Z 抠出来那么爽,但也可以了。我长吁了一口气,哇塞好过瘾。我其实憋了有两周了。
QQ音乐开着,微信语音也开着。我也不知道远在日本的陈可牧,他爽完了没有。我抽出毛巾扔在地上,然后随手拽过被子把半裸的自己笼在里面。
“新年快乐啊。”我喜滋滋地说。巨佬啊巨佬,本小姐此刻心情大好,你如果在身边,跟你滚个床单都行。可惜你不在。
“新年快乐!”对面回复到。他还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亿。
随后我就掐了语音电话。只不过,QQ音乐还开着。恰在此时,午夜十二点到了。外面炸开锅似的,阵阵烟花爆竹腾腾腾地升空,在天上碎开一个又一个的礼花。我窗帘忘了拉,从床上这边看出去,老爸也下楼在院子里点起了自家的烟花爆竹。这是我们这边的习俗,年三十晚上十二点整,要由各家各户的男丁点烟花爆竹。我不是男丁,胆子嘛也不大,懒得去揽这份活。我坐在床上,抱着膝盖,我只是爱看。
烟花接二连三地升空,拖着流光溢彩的尾巴,“嗖嗖嗖”地划过天际,在空中炸出层层叠叠的彩色丝絮。红的热烈,紫的神秘,绿的清新,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流动的画卷。而那随风飞舞的雪花,像是被这热闹吸引,纷纷扬扬地飘落。 洁白的雪花与绚烂的烟花相互映衬,宛如为夜空加上了一道梦幻的叠影,美得不真实,像是P 上去的。
2022年到来了。而我,也23岁了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,正月初一。
我随着爸妈在村里拜了年,就带着堂妹,腿到街上去闲逛。昨晚一整夜的雪,足足有脚踝深。再加上大年初一,街上车本就少,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,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往着。
大部分店还没开,但有些店开了,俗不可耐地放着“恭喜你发财”的歌。我和堂妹走到十字街口,很巧,有一家店居然也在放莫文蔚的这首歌——《这世界那么多人》。
“这世界有那么个人
活在我飞扬的青春
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
常让我想啊想出神”
天很蓝很干净,没有一丝云朵。空气很凛冽,是那种纯净的味道。街道旁的树光秃秃的,枝桠却很精神地挺立着,覆盖着一层整整齐齐的雪。
十字街口的拐角处,我仿佛看到了小A 的身影。仿佛看到了,但实际又没有。 正在我惆怅的时候,巨佬很突兀地发来了一条微信。我点开一看,居然是一首诗。
“龙门宾客会龙宫,东去旌旗驻上东。二八笙歌云幕下,三千世界雪花中。” emmm……很符合此刻我心中的感受。
啊呀呀,这个男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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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:我妹的男友
春节期间走亲戚其实非常无聊的。七大姑八大姨无非就是问成绩啊,工作啊,对象啊之类的破事儿。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快乐就是吃瓜。而我吃到的最大的瓜,就是大年初一下大雪那天,跟堂妹逛街时吃到的。
堂妹说她恋爱了。
我这个堂妹,名字叫闻遥遥;她是我叔的独生女。
我和她的名字,都是我爷爷起的。老人家觉得自己起得很有文化。据说,爷爷还准备了一个霸气的名字留给孙子——闻远。可惜,两个儿媳妇的肚子不争气,老人家的孙子一直没出来。
闻遥遥,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剩女,因为她还比我小1岁,今年只有22岁。只不过,她从打娘胎出来就没有谈过恋爱。所以她爸妈对她的恋爱多少有点捉急。 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她的体型吧。如果说我是微胖,她则是真的有点胖,一米六六,胖的时候有130斤。从脸到膀子到腿,胖得很均匀,所以也不是那种前凸后翘的胖。其次呢,我觉得她多少有点容貌焦虑,然后多少还有点恐男。
她成绩一般,读的本三;毕业后,托了家里关系,就在我老家本地电视台当编导,一个月收入五千到八千不等。
我的老天鹅,要不是我一开始就自称月薪一万,就收入这块,无论是名义收入还是实际收入,我都要被她稳压一头,毕竟我是去年才开始拿7500的。这次回上海,我还要自负房租,那就……基本实际收入为负,大概率还要我妈补贴补贴我。
然后去年我失恋了,现在她却找到了男朋友。
本来呢,我听说她终于找到男友时,是很惊喜的,嘴都讶然成了O型,一个劲儿地恭喜她,进而问她,她这个小男友是个啥情况。
等她说了她男友的情况,我就有点绷不住了。
我妹说,她这个男友是个上海某个大专的讲师,有正式编制的那种。这还没完,男友家里父母都是有正式编制的公务员(我妹爸妈是开小超市的);
她还说,她男友除了正常工资奖金外,还投资了一个什么什么生意(忘了,问就是我懒得编,哈哈),一年到手三四十万。
她又说了,这个男友还挺会的,会弹钢琴,会弹吉他;吃饭不迟到,偶尔有一次迟到了,还带了一束花和2叠彩票作为补偿;我妹刮出来20块钱,就乐呵呵地把他迟到这件事给忘了。
闻遥遥跟我说这几件事的时候,我正在陪她在东北烧烤摊撸串。等她说完,我觉得手里滋啦作响的羊肉串都不香了。
正所谓:桥洞底下盖小被,小被里面抹眼泪,抹完眼泪无所谓,逢人就说对对对。
我能说啥?我只能强压着心底的醋意。踌躇了一会儿,我问道:“遥遥,这个……你想过没有……这个男的,会不会是杀猪盘啊?”
我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:“怎么会呢。不会吧?”
我还想说什么,结果堂妹又追着问我:“姐,你和小A分手之后,就没看看别的男的?有合适的吗?”
我气短,差点被她的话憋死。以前都是我教育她,啥时候轮到她来教育我啊。倒反天罡了属于。
“有啊,怎么没有。有个外企的大佬,收入贼高,喜欢我喜欢得不行。”我哈哈哈地苦笑:“只不过他最近被派到深圳出差了。”
……
几天之后回上海的路上,大巴一摇一晃,晃得我头昏脑胀。但是我还在琢磨这个事儿。
按我妹的说法,她对象肯定不是杀猪盘。原因嘛也很简单,那个男生叫廖凯,家也是我们本地的。知根知底,他父母的确是我们当地公务员;而且,我妹也托人去上海那个大学侦查过,他的确是那里的老师。并且过完年,我妹据说也要辞掉本地电视台的工作,搬到上海和这个男孩去同居。种种迹象表明,这不像是一个骗局。
欸但是,现在不都是说女生很难找对象吗?为什么呢,条件这么好的男生居然……看上了我堂妹?
说真的我有点酸。我不否认。因为从小到大,什么事我都稳压闻遥遥一头。 我爸是本地重点高中的副校长,我妈是本地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生。我成绩也好,一直是班级前三。长相嘛也没得说啊,自我感觉总归要比我妹要良好一点儿。
可能是对那个男的好奇,更可能是想探究他到底是不是杀猪盘,我让闻遥遥把廖凯我们仨拉了个群。
群里我以大姐头的身份,问了廖凯几个问题。他其实比我大,但几个问题回复得吧,都挺得体;我拿着放大镜都挑不出什么毛病。
我倒不是希望我妹孤老终生;但我妹一个从未恋爱过的,上来就找到了如此靠谱的男友,我觉得多少有点问题。
哪里有问题,我说不清。我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巨佬。
“你把那个男生的照片和你妹的照片发我看看?”巨佬问道。
“好。”我从闻遥遥的朋友圈抠下来一张他俩的合照。
“嗯,这个男的看起来也蛮正常。你刚刚说他多高?”
“173,174吧,反正跟我差不多高。”我说道。
“可是你妹也就166,所以这也不算硬伤。”
“是吧?这个男的就跟他妈的木桶一样,没有啥短板。工作也还行,收入也还行,家庭也还行,身高长相也还行。”我有点忿忿不平地说道:“可是,你说,他图我妹啥呢?”
“你妹这个长相……胖乎乎的也挺可爱呀。”
“得了吧。我觉得一定有问题。”我有点上头,别跟我讲道理,我不爱听。我觉得是啥就是啥。
对面巨佬沉吟了片刻,没有回复我。直到大巴进了中环立交,他才回了一条:“你觉得,有没有这种可能,是男同骗婚?”
男同?骗婚?同妻?
往日里看的乱七八糟的腐文纷至沓来。故事里那么多1和0,生活里我可是一个都没见到。
“呃……那你说,男同大概是什么样的?”我问巨佬。
“我怎么知道。我又不是。”巨佬回复道。
“欸老陈,你又没试过,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呢?”我嘿嘿嘿地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。
“还能不能好好聊了?”巨佬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排斥,“要不要我帮你?” “嗯?”
“你把我拉进你们那个仨人群,我探探那个男生的底。”
“好!”我毫不犹豫地回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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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:租房
大巴晃悠悠地开到上海长途汽车总站,天色已然不早了。既然年前小A租的房子已经被我退了,那么第一晚按原定计划,我就在长途汽车总站附近的西藏北路那边找了一个快捷酒店住下。
我上班的律所其实是在徐家汇附近;但外派的那个日企,最近搬到了上海火车站附近的不夜城。我基本是不用进律所的,但每天要准时去日企法务科打卡。因此,我看房的主要范围,也就是老闸北靠静安这一块儿。
第二天一大早,气温不高但天晴如洗。我走出快捷酒店没多远,就随意找了一家链家,走了进去。
一进门,就有一个类似值班经理的四十多岁女人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。春节假期刚过,店里显然没什么生意,冷冷清清的。
“你好,是买房看房吗?”她中气十足地问道。
“呃……我租房。”
我眼瞅着她的中气和喜气飞速地泄了一半。“哦,你是租房啊。这个点,很多房东还在外面休假呢,房子嘛不一定能看得到的哦。你着急吗?”
“有点急的。我想今天就定下来。”我无奈地绞着手说。
“那你等下,我去叫个人陪你去看房。”说完,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,看来她是没兴趣亲自做这租房的小单了。
片刻后,转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。我一看,哑然失笑。那个人看到我,也笑了。
原来是葛帆。他穿着个鼓鼓囊囊的羽绒服,下身还穿着西裤。
“姐,原来是你。”他呵呵呵傻笑着说道。“几号过来的?”
“昨天刚到。你呢?”
“正月初三就回来啦!”他说道。他用的“回来”这个词,我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别扭。
“有这么多生意么?”我也笑了。“过完年你看起来壮了很多嘛。”
“有吗?”他低头四下看了下自己,“哦你说这个。”
接着他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,向我展示,里面不是肥嘟嘟的肉,而是一件略皱的纯黑西装,还有白衬衫,还他妈的打了领带。很难形容他给我带来的观感,如果不能用“土”这个字的话。
“走吧,姐。”他从我面前大踏步地走过,然后拉开移门,走了出去。我跟着他也走了出去,看见他在启动小电驴。
“姐,你坐我后座吧?”他很娴熟地上车,然后摆出一个虚位以待的姿势。 我有点犹豫。他一米八五,我一米七三,都是挺大的个头。他那个小电驴吧,实在是属于标准体型都紧巴巴的空间。
“坐得下吗?”我疑惑着问。
“来试试嘛。”他很热情地招呼。
“好吧。”于是我也跨坐上去,小电驴后座顿时往下一沉,避震差点当场嗝屁。空间嘛确实不大,我只能贴着……哦不对,挤着他的后背。他拿出一个头盔戴上,又丢给我一个头盔。我套上头盔,然后隔着头盔,脑门枕在他的背上。 “去哪边看房?”葛帆问道。
“就西藏北路到平型关路,沿途这一带吧。你干这一行的,你应该知道呀。” “好。”他应了一声,小电驴呲呲地开起来;他开得不快。不过我想,坐了我俩,他这个小电驴本来也开不快。
“姐,你看合租还是整租啊?你预算多少?”隔着头盔,他闷声闷气地问。 “整租吧,预算……四千?”我有点心虚,“最多……五千?”
……
结果是跑了一整个上午,一无所获。我特么手都冻麻了。后来葛帆让我坐车后座时,把手插他羽绒服兜里,这样有点像主动搂着他的腰,不过确实管用,手就不冷了。
到了中午,我俩把车停到西藏北路地铁站口的麦当劳。他陪了我一早上,屡战屡败,我有点过意不去,执意请他吃个麦当劳。
我俩各执一个板烧鸡腿堡,用或短或长的薯条在桌上摆着,模拟着今天走过看过的几条主干道,和我上班打卡的距离远近。
“姐,你看,中远两湾城那套房子其实还可以的,不远。一个月4500也在你预算范围内,只不过要合租,但是你有独卫……”
我摆摆手:“别别别,我不想和其他女生合租,事儿超多的。”
他又拿出一根薯条,摆在我面前:“那就是谈家桥路那家。50多个平方,一室一厅一卫,就是房子旧了点,七几年的房子……”
我摆摆手也否了。那房子岂止是旧,还臭臭的,看起来闻起来像马厩。 葛帆这个阳光大Boy此刻皱着眉头,五官都拧巴到一起。“那就是柳营路灯具市场附近这户?你不是也觉得不错吗?采光啊,朝向啊,也干净。怎么样?” 怎么样?我特么能觉得怎么样?此刻轮到我五官拧巴了。那户人家从一个月7000的房租,谈到6500,然后死活不肯降了。
问题是,我一个月净收入7500,房租就要支出去6500,我还要不要活了?
“啊……这个……要不下午你陪姐姐再看看?”我脸有点微微红。小葛服务是挺到位,可是我有问题:是人民群众日益高涨的物质文化追求和生产力不匹配的问题。
面对面坐着,中午暖洋洋的阳光洒进来,映在葛帆的脸上。我这会儿有求于人啊,我就盯着他看。这个大男孩的眼眸子属于黑多白少那种类型,看上去就比较真诚。我眼瞅着他胡乱地把剩余的汉堡塞进嘴里,然后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可乐,接着他抬起眸子看我。得,他五官还挺好看。
“闻姐,”他似乎下定了决心,痛定思痛地说道:“我觉得,你又要整租,又要一个月5000以下,在这个区域,根本谈不下来。”
“欸?你别这么说嘛,我们再努努力……”
“要不,你跟我住吧!”他突然抬起头说道。
“啊???”我方寸大乱。
……
我怎么也没想到,葛帆,他居然是在上海有房的。
按照他的说法,他小时候爸妈离婚后,他妈就带他来了上海闯荡。于是他妈很早就在这附近俞泾港路上的一个小区买了房子。然后呢,他现在也不和他妈住,他妈因为做生意,租住在浦东张江附近。
他春节前回老家,只是去看望他爸的。
“闻姐,你看这样行不行?我把主卧腾出来给你,然后床架子也留给你。我搬到次卧去住。洗手间和客厅是公共的,不过基本你都可以用。因为我回家一般都很晚的,要晚上9点后才回。”
我打量着这套90年代小区二楼的两室一厅,户型挺方正,屋里嘛收拾得干干净净。简直不像单身男人的住所。
主卧足足有小20个平方,连着个大阳台。阳台栏杆上摆着几盆多肉。窗户外长着一棵粗壮的槐树,即便是冬天,依然枝叶茂密,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,将正午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。虽然大树遮挡了不少采光,但我觉得满眼绿意很有生机。小区环境也还挺安静,平时没什么嘈杂声,住起来挺舒服。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梅雨季节时槐树的枝叶可能会把雨水扫进阳台吧?不过我想,不妨在雨天搬把藤椅,听着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,看楼下小区里的人慢悠悠地经过,倒也别有一番惬意。
“你……把床垫也留给我吧,我不嫌弃。”我微微脸红,人穷志短,宜家一个床垫也得两三千呢,能省一点是一点儿。而且,我看小葛也干干净净的,没有在床上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吧?
“好。那就一个月三千五,付三押一。你觉得怎么样?”葛帆想了想,开了一个价。
我有点诧异,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眸子看,想看穿他的真实想法:“三千五?这么便宜?你不反悔?”
“当然。下午就可以签合同。”他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啊?”
“为什么这么便宜?”我问道。
他抓了抓头,然后又用小奶狗一般真挚的眼光看我:“如果我说,你这一单黄了,我下个月就得滚蛋,你信吗?”
我点点头:“我信。”问你只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,我管你胡诌什么理由呢。
他脸上浮起了笑意,像是从水底翻腾起的五彩斑斓泡泡:“那就好。” 我看他笑得灿烂,有点儿不放心。“你该不会是想追我吧?”想起高速路边彼此挡拆的那档子事儿,我脸上又有点燥热。
“不可以吗?”他笑着问。
“我比你大欸。”
“那又怎样?”
“不怎样。不过,追我的人可多。”我脸红心跳,心虚着说道。
【未完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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